今天星期几

【阴阳师双龙组】神意4-6

荒x一目连注意,重新改了一下。

四。
  荒时常能见到一目连。
  
  这寮总共也就这么大,就算那神住在最里头,荒也每天都能看见他出门散步。
  
  大院北边是浴池,荒生性孤僻,在寮里头说得上认识的也就是安倍晴明。他不喜欢与人共浴,每每等到夜深人静,才带上衣服去泡个热澡。
  
  揭开男汤的半卷门帘,氤氲热气扑面而来,带着股夏夜的独特清香。荒褪去身上复杂的衣物,随手扔在一边,走进浴池。
  
  尽管已是半夜,浴池却仍旧供应着热水。已经是夏日了,式神们都不喜欢来这里泡澡,洗个澡就像蒸桑拿一般难熬,进去时大汗淋漓,出来时还是满头大汗,是谁都不会喜欢。
  
  荒却天天来此,一日都没有间断过。若是说喜欢,这地方大概是他除了自己的庭院以外,来的次数最多的一个地方了吧。
  
  水流似乎钻进了放松的毛孔,浸在池子里最大的好处就是全身都得到了享受,温暖的泉水因他的动作而流动,撞击到裸露的皮肤又袭来阵阵暖意。荒靠在一块大卵石上,舒口气,惬意的眯上了眼睛。
  
  耳边传来脚步声,荒皱了皱眉头,把脑袋埋进了水里。
  
  声音越来越清晰,荒抬头只能看见水波潋滟,闭眼倾听半晌,发现那很像是一目连脚下木屐发出的独特声响。
  
  他迅速抬头,撞破水面的平静,眼睛直勾勾盯着前方。正在下水的神灵被突如其来的水花惊到,愣愣的看着他,嘴巴张了又闭,最后只是默默系紧了腰间的浴巾。
  
  见一目连下了水,荒突然轻笑出声,他惊讶于自己的耳力如此灵敏——也有些疑惑,这出奇好用的听力,居然只对一目连有用。
  
  两方沉默半晌,一目连先开口说话:“你……都这时候来浴池吗?”
  
  “嗯。”
  
  他歉意的笑笑,身后长发漂在水面上,漾起层层波澜,道:“是我打扰了。”
  
  荒摇摇头,想了想还是开口道:“和你无关,我只是……我以前没有见过你。”
  
  ——我以前也不知道,你会在半夜来浴池。
  
  听出他话里的意思,也看出他是生硬的转移话题,一目连接口:“我一般不会等到半夜再来。今天太过炎热,我和雪女久坐在大院,寒气入骨,于是就想着过来泡泡。”顿了会儿他又补上一句:“你知道的。”
  
  荒知道他这是认出了自己,没有再接茬。一妖一神各自待在自己圈出的一方水领,热气弥漫氤了迷糊的眼睛,一目连能看见雾气背后对方的一点点轮廓,几次想开口,结果还是没有说话。
  
  用右手支撑着脑袋,荒微微把头偏过一些,这个角度正好能穿过热雾看见神灵的放松模样。他似乎是闭上了眼,从山上引来的温泉水通过一根细长的竹管流到他身边,一目连伸手接住一捧浇向自己胸前,水珠与肌体相碰撞溅射起小小的水花,从脖颈处跌落。
  
  荒率先打破沉默:“你每日都要去大院?”
  
  一目连睁开眼睛,有水花溅到脸上,他顺势撩了撩头发:“是的。”
  
  荒眉尾挑起,问道:“牺牲自己,娱乐他人,倒真是神惯有的性子啊。”
  
  “……”一目连盯着他,学着他的语气:“你对神的偏见也真是很深啊。”
  
  “不是么?”那妖狂妄的开口,眼端眉角都蕴着对神的不屑与憎恶:“服务于人类,为了使他们开心,什么事都做的出来,不是吗?”
  
  问句抛出,荒已从对面潜了过来,忽的跃出水面,近的几乎要和一目连贴面。苍蓝长发顺从的黏在背后,额前有些细碎的头发被温水打湿,一目连望着他的眼睛,差些要被卷进他如海般谧蓝的漩涡中去。
  
  “我在大院唤风,并不是为了取悦人类。”一目连低下眼睑:“你对人类与神灵有诸多误解,或许是我错了,或许是你错了……但是,这是神的职责。”
  
  荒不屑地轻笑:“所谓责任,不过是神逃避现实的说法罢了。”
  
  一目连轻叹口气:“所谓现实……”
  
  “荒,何谓现实?”
  
  这是一目连第一次喊他名字,荒眼神深邃,唇角微抿,久违地沉默,在周遭的雾气蒸腾中等待一目连再次开口。
  
  “呼风唤雨,电闪雷鸣,毁灭人类的灾难,神都可以做。”
  
  “我也曾能做。”
  
  他发尖的水珠轻颤,抖入水面,紧闭的眼睑微微颤动,似乎是想起了什么。
  
  破旧的庙宇檐下缠着细密的蜘蛛网,断了半截的香火在供台上摇摇欲坠,蒲垫边角有草根抽落,那条延向山下闹市的小路早已无人问津,杂草茂盛地生长,快要盖住这幢神庙。
  
  一目连缓慢的张开眼,与荒直直对视,一种名为信仰的色彩在他眼里渐渐黯淡。
  
  “我曾能做。”
  
  “荒,我曾是神。”
  
  荒的双手扶上一旁的石头,把一目连圈在原地:“或许你不是神灵,可我依旧不会改变我的想法。”
  
  接收到一目连疑惑的眼神,他低笑:“神的职责是服务于人类。”
  
  “一目连,我曾为人。”
  

  
五。
  自那次“浴池会面”后,一目连没见过荒,走过他院落时也再感受不到那灼人的视线。一目连仔细思考着那日是否有说错话,可思来想去,除了对方最后说出那句“他曾为人”的宣言外,他竟然再想不起什么。
  
  这状态的确有些让人头疼,一目连想。
  
  他对荒的身世十分感兴趣,这是他第一次对一个“人类”有了探究的兴趣,尽管那人已经成妖——和他一样的妖。
  
  一目连打开院门,看向外面的天色,早晨的露珠带着彻夜的寒气,这是他一贯的起床时间。
  
  一贯的去了大院,一贯的绕道从荒的院子门口路过,也一贯的没有看见荒。
  
  到了大院,就看见安倍晴明坐在回廊下,见他过来,笑嘻嘻的道:“啊,是一目连啊,正好,我在找人陪我去打麒麟呢,要一起吗?”
  
  “今天不用降温吗?”一目连点点头,问道。
  
  “有雪女就够了,你一介神灵,老是惯着他们这些小妖怎么行?”安倍晴明起身,纸扇开了又合,脸上的表情有些神秘莫测:“我已经打了两天麒麟了,还没攒到足够的材料。今天带上御守,肯定能打完的。”
  
  见一目连似乎心不在焉的样子,安倍晴明又重复了一遍,问:“怎么?今天状态不行?”
  
  一目连摇摇头:“没有,我们出发吧。”
  
  他刚刚好像在朦胧间想起了荒,那个妖也说过和安倍晴明一样的话:“你贵为神,居然也会因寄人篱下而听从人类的吩咐。”
  
  说这话时那妖带着嘲讽的神色,眉角高高挑起,尽管身上未着寸缕,可周遭气场还是逼得一目连差些晕眩闭息。
  
  一目连晃晃脑袋,刚把脑子里的荒甩出去,就听见安倍晴明说:“到了。”
  
  他抬起头看向麒麟的洞穴,居然看见刚刚被他“甩”出脑海的荒正不耐烦的站在洞口。
  
  一目连:“……”
  
  哈哈,真巧。
  
  荒居高临下,睨视着他们,旁边的座敷童子则刚刚与他相反,高仰着头盯着这不常见到的大妖,眼里都是好奇的神色。
  
  安倍晴明打了声招呼后就跑去隔壁八岐大蛇那了,留下三个式神在这里面面相觑。
  
  “……进去吧。”荒扬了扬手上金光闪闪的御守,道:“听说这东西有时限,还是赶紧解决了吧。”
  
  “嗯。”一目连点点头,跟在座敷童子的后面进了洞穴。
  
  掌管雷霆的麒麟被人吵醒,头顶冠毛竖起,眼神凶恶,匐在自己的领地内呲牙瞪着他们。
  
  一目连也是顺手,随手就给座敷童子上了个风罩,转头却看见荒不满的看着他。
  
  “……何事?”
  
  荒准备开口,又顿了顿,似乎是将一句快要滚到喉头的话语给咽了下去,站在他们面前正对着麒麟,良久才道:“不要浪费我的鬼火。”
  
  一目连望着他的背部,有些无语:“……”
  
  真的只有这样吗?
  
  于是他学聪明了,在第二局开始时,先给荒套了个风罩。没想到那妖一句话都没说,一目连往旁边移了半个站位,果然看见前面的人唇角微微勾起,一副好心情的样子。
  
  一目连这连续几天的坏心情也有了转好的迹象,这洞穴中只有雷麒麟和座敷童子一脸怒容。
  
  ——一个是因为被吵醒了睡眠,一个是因为被夺取了鬼火。
  
  座敷童子:我以为你们是会爱惜我的鬼火的……
  
  
  从麒麟处回来,御守的时间正正好。在荒的院落里,一目连看着金黄色的物什在手心燃尽,他指着旁边的一堆觉醒材料,问:“这些材料怎么处置?”
  
  荒摇摇头:“我是不会给那个阴阳师的。”
  
  “……”一目连看着他。
  
  荒把大堆的天雷鼓和水灵鲤抱进内室,左脚刚要踏入,又伸了回来。几步走到一目连面前,仗着身高优势从上往下看着他。
  
  荒的眼神渐渐变得柔和起来,不再像以前那样敌视着他,道:“也许我该承认自己错了,世上也分好的神灵和坏的神灵,也有好的人类和坏的人类。”
  
  “当神灵创造出我时,我为自己的能力沾沾自喜,为能给村子和大家带来神的旨意而高兴。”
  
  “可是灾祸终有头,神力也终会消失。我不可能一直这样保持下去。如若那样,村子永远不会消失,人也永远不会死去。”
  
  “神察觉到这一点,于是收回了我的能力。”
  
  “我仍是神之子,却再不是会给他们带来好处的神之子。”
  
  “我跟随鱼群堕入冰冷的浪潮,黑暗包裹着我,无法呼吸,我从未见过如此冷冻彻骨的海水。”
  
  “一目连,这不是神的错。”
  
  他抬起手,撩起一目连的头发。荒低头望向他空洞的右眼,仿佛那里有无尽的苍海星辰,吸引着他慢慢的,慢慢的堕落下去。
  
  “……这和你的眼睛一样。”他顿了顿,“这是人性。”
  
  
  一目连还有些恍惚,荒说完一番话后就进了内室,他坐在榻上,回忆着荒诉说的过去。
  
  ——那是和自己十分相像的过去。
  
  他叹口气,半晌后,听见门拉开的声音。
  
  抬头望去,荒的发色已经显出了觉醒后特有的墨黑色,红白相间的长款衣式显得他更加挺拔高大,腰间戴着复杂的配饰,朱红的缎带垂在两侧,那妖脚下踏双高底木屐,缓慢的向他走来。
  
  木屐踏在地板上发出独特的声响,声声敲在一目连心尖之上,不知荒在哪儿安了个铃铛,清脆的声音和脚步声交相辉映,扰人心神。
  
  荒在离他三步远处停下,没有继续刚刚的话题,也没有让他评价自己的衣饰,反而站定在某处,等着一目连的动作。
  
  “我知道你有未达成的心愿。”一室静谧中,一目连缓缓开口。
  
  “安倍晴明曾经问过你,是否还有心愿未了,你说有。”
  
  一目连站起身,眼神坚定地与他对视,视线移不开一分一毫。
  
  “是神亏欠于你,也理应由神来补偿你。”
  
  他靠近荒,伸手勾住他腰间那道随风飘舞的缎带,喉头微动,嗓子有些沙哑:“你对神的恨意人尽皆知,就算弑神也毫不为过……”
  
  “可我并不想将你想的如此之坏……”似乎是下定了决心,一目连拼命按压住心口的不寻常悸动,顿了顿,十分坚定地道:“要做吗……如果这样,能够抵消你的恨意的话。”
  
  荒静静地看着他的动作,闭了闭眼又张开,叹道:“我的确是和那个人类说过……但你也不必全加在‘神’的身份上。”
  
  “一目连,和你的身份无关……”
  
  “若在之前,你问我还有什么心愿,那一定是‘复仇’。”
  
  他撩开一目连额前的头发,对着那只右眼印下了属于自己的标记,随后辗转向下,唇间勾过眼角、鼻翼、脸颊,最后停在他唇前约摸半寸的地方。再靠近一些,他都能感受到对方呼出的热气和看见光滑皮肤上细密的淡青脉络,以及——两方砰砰震响快要将人逼疯的巨大心跳声。
  
  墨发的男人与他相拥,一目连只要微抬起手就能摸到他背后顺帖的长发。一目连咬紧了牙关,荒停下动作,亲吻他的另一只眼睛,闭着眼睛认真的神色让一目连误认为他是虔诚的信徒,正在小心翼翼地对待自己的信仰。
  
  他眯着另一只完好的眼睛,眼眶有些热意,双手紧紧攥住对方的衣服,问他:“那,那现在呢……”
  
  荒半跪在地上,虔诚的模样让一目连想起曾经的往事,早已堕落的神之子在他耳边一字一句:
  
  “若是你现在再问我,我有何未了心愿。”

  “一目连,遇见你之后……”  

  “那一定是亵渎神灵。”
  
  

六。

  已有的事后必再有,已行的事后必再行,日光之下无新事。——《圣经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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